2006/08/05

Bleach_蜩

CP很偽,看到什麼算什麼。





0.
曲起掌心。
曲起掌心,放在耳後。
你聽。

1.
入夏的七月,熱。
耳邊哄響著夏蟬剛破土的哀鳴,漫長了黃色的草芒,螟蠅在路旁的狗尾草上直盤轉。
有澤龍貴蜷著身子下巴磕在膝蓋上背靠球場旁的板凳,腦袋暈昏發脹,額際滑落的汗滴濕運動服灰髒的袖口。
井上織姬的手擺了擺,在她恍惚的眼前擺了又擺。
龍貴,你還好吧?龍貴?
她看見國枝鈴的一雙快腿捲起風,把其他人甩在後頭漂亮地先馳得點,烈陽熾熱下黃沙盈滿眼目。眨了眨眼睛,我沒事。她搖搖頭,又眨了眨眼。
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龍貴你要不要去保健室?織姬說著,手掌一面覆上她的前額,冰涼冰涼,她徐徐地吐了一口氣。
當龍貴欲張口回話時雨就淅瀝瀝地開始落在身上,雨水像一條條小溪蜿蜒在裸露於空氣中的白皙肌膚,沖刷河石般地帶走之前在操場沾染上的塵沙。她先是一愣,然後感到織姬的手與自己的交握,雙腿踉蹌奔往最近的屋簷下。
一護與朽木站在屋簷裡邊談話,她注意到朽木細短的眉在無人時常不自覺地蹙成麻亂的線團。

回了頭望著天,日光依舊濃烈扎目,一串雨滴掠過鼻尖。
觸感,真真切切。

2.
他聽不見蟬聲。
一年三班教室裡的冷氣在第三節現代國語課時確定報銷,從原本只會轟隆隆地空轉的故障到現在一按開關就冒白煙,所以目前僅存的天花板上五只電風扇就理所當然的被操得幾近過勞死,而三班所有的學生也理所當然的一片哀鴻遍野。噯,現在不過是第四節課哪。
黑崎一護頂著一頭猖狂的橘撬著二郎腿,半是專注半是神遊的盯著講台上講得口沫橫飛的英文老師。同樣橘色的眉頭總是像擰毛巾般扭成一撮,不管站著坐著躺著睡著醒著笑著哭著時總是皺出一道深深的溝,就像把垃圾往谷裡傾倒,深窄的凹陷靜靜地堆積幾年來的過去。

白撲撲的黑板上抄著課外補充,貌似是英文歌詞,Brian McKnight的《So long.》。粉筆灰屑在板溝積成山,老邁的教師一擦版面就會揚起塵,粉狀石灰嗆得人連聲狂咳。
咳嗯,來,同學們。跟我唸一遍,S-O-L-O-N-G,So long。
淺野啟吾趴在課本上睡得流口涎,輕微的鼾聲因台上老人些微的重聽而被完全無視。
這種把高中生當小學生在教的老師居然還能在空座第一高級中學生存達三十年之久讓一護不禁搖頭大嘆。至少就他本身來說,英文只能靠自修,聽課聽到腦殘不是他的本行。

朽木露琪亞看似在課本上努力抄筆記,看久了才發現她寫了又擦塗了又畫,橡皮屑落了滿地。這下可好,肯定是在課本的空白處填上一個又一個的恰比。她的抽屜露出半截攤開的恐怖漫畫。趁著老師轉身寫黑板時伸手戳了她腦門一記,一道怨毒的目光掃來然後自己的腳隨即被重重的踩了下去,疼的他齜牙咧嘴瞪了回去。
一陣熱風從左邊的窗戶襲進教室,撲在臉上黏膩,桌上的課本一吹就回翻了十幾頁,置於講台的複習講義也翻得劈啪響,老教師追著空中的考卷跑,燥熱的教室有人竊竊地笑了。他往後順勢倒向椅背,仰面直視天花板。

蟬叫了。
他覺得眉毛灼灼發燙,燙著燙著就會燒了自己。

3.
蟬聲總在她耳裡鳴唱鼓和。
整層樓的教室辦公室都吹著冷氣唯讀三班的設備全是廢材,光靠幾支風扇無法完全袪除教室裡的悶熱,只能任憑其他班級排出的熱風無止盡地灌進窗口。
平常因為冷氣的關係窗扉總是緊閉著,每個人都會精神飽滿的享受冷氣與安靜順便聽個課,不過現在有大半的人呈現恍神的狀態。
龍貴左手托頰,右手慢吞吞地寫著筆記,試著去無視那種鬱悶的窒息。
So long,就是「再見」的意思。
昏眩的感覺從第一節體育課到現在仍然揮之不去,或許應該聽織姬的話去保健室一趟,在這種情況下逃掉一堂課不啻是種幸福。
“So long ”後面可以加名詞,例句:“ So long, my friend.”
小島水色專注的用立可白在桌角寫下現任女友的名字。明明上個禮拜才塗改過的。
隔壁座的小川滿遞給她紙條,她接過來在寫滿的紙條最下邊填上龍貴跟紅豆麵包x1,然後猶豫著要喝什麼飲料。黑崎一護的臉因為朽木露琪亞的暴行扭曲得像他自己平時糾結的眉毛,龍貴看了他們兩人許久,最終還是在單子上寫下桔子汁x1。
微強的風吹過震得窗框喀喀響,織姬褐色的髮稍擺動著掩住她的唇角,在教室一片混亂時她看見朽木拿出手機順帶踹了一護一腳,然後兩個人兀地站了起來衝出教室揚長而去。
老師探出門外朗聲嘶吼你們兩個去哪啊喂!
我肚子很痛先去廁所了!──。遠方傳來兩個聲音說著一模一樣的翹課理由,徒留老教師的無奈跟一地的考卷廢紙。
現在的學生越來越不像樣了,老人三十年的教職生涯中從沒看過上課上到一半衝出教室的學生。其他同學哄笑得有如蟬聲鼓譟。

她的眼中映著這荒唐的一幕,然後戲謔的唸了一句。
So long, my friend.
再見,我的朋友。

4.
我看見兩個孩子,一男一女,一橘一黑。週遭林樹疊疊障障,他們站在中央一掌彎起置於耳後凝神細聽,腳邊有著零星點綴的白色花朵,另一手扛著竹竿像那扛蕃刀的獵者。夏蟬齊鳴洪水似的席捲,橘髮的男孩四處張望,振翅的共鳴完全混淆了平時不錯的判斷力。倒是少女眼尖,急急向離她最近的那棵樹跑去,竿子一甩一捻,一隻鳴蟬即被膠在竿頂。
我又贏了喔!現在是七比一。
……嘁,等下你就知道。
臭屁一護,等你空手道打贏我再說吧你。
──龍貴!青筋爆起,這孩子被激得發怒。
他們一人扛著一枝遠超過自己身高的竿子,捲動涼拂微風追奔起來。那竹竿長啊長,劃開空氣直刺天幕,裂開的大縫中看不見大虛留連徘徊。
然後我離開,讓那些嗔笑的餘韻回盪。

5.
結果還是在下午第二節課時提前早退。
其實早上的雨下了不到二十分鐘便停,所以街道上的潮漉早已乾去像是雨水未曾滴落。幾隻麻雀在電線桿上梳理羽叢,抖抖翅膀撲拉拉地飛越她的頭頂。牠們不寂寞。
下午兩點的太陽最烈,傷的很,沒有行人在旁來來去去。這時的空座町很空,很曠,路邊沒有遮蔭。賭氣似的邊走邊踢著小石子行進,背後有汗涔涔滲開,她只感到薄薄的制服上衣很貼,很貼。

一護垮著書包靠坐在路旁欄杆上,把兩手圈在耳朵後面閉起雙目,斑駁日影漏過樹葉在他臉上散成碎片搖搖曳曳。
喲。她從遠處走過來打了招呼。
他有些呆然的轉頭,愣愣地擺了擺手。
朽木人呢?還有你在幹麻?做這種奇怪的動作。龍貴疑惑,步至他身旁一同享受涼快的蔭影。
沒什麼,只是在聽蟲叫而已。他撓撓後頸,眉頭又鎖了起來。用下巴向著對街的雜貨店指了指。露琪亞去買飲料了。
她嗅了嗅,鼻腔盈滿對面雜貨店外鯛魚燒攤的香味。蟲叫嗎?記不記得,以前捉蟬你都輸我。
那是因為我怎麼聽都聽不出蟬在哪裡啊。不僅是這個,以前我幾乎什麼都輸你。
她用鞋底摩擦路面,粗礪的小石子在足跟滾動。啊啊,我可不興發提當年勇。
不過我只有一項東西贏得了你。
啊?
你說,今天幾號?
七月十六。
我的生日在七月十五,而你則是十七號。他罕見的露出了一個沒有皺眉的笑。只有在今天我贏你一歲。不過這也沒什麼好驕傲的。
她征征的看著一護,像是莫名的突然醒轉了什麼,卻又在冥冥中全然的覆滅。有千萬隻蟲從泥裡驚蜇爬蝕過自己的背脊蛀得遍是創口,汩流的鮮血和癒合的瘡痂融成一體的赤色。喔,是嗎。她說著。那樣很好。

他一臉感到奇怪的望著一反常態的她。你是怎麼了,平常應該會吐槽回來的。話說回來,你現在怎麼會在這裡。
保健室的老師說是中暑,所以就提前放我走了。煩躁的抹掉頰上的汗,她看見朽木露琪亞從雜貨店裡走出,又饒有興致的繞到雕魚燒攤前指指點點。
不是吧。
不然是什麼?
八成是發燒。
一個腳拐子拐翻一護的腿,害的他從欄杆上滑將下來重重跌坐在蒸騰著熱氣的柏油路面。
就說是中暑了你還在那裡叫個什麼勁。
一定是發燒。不然火氣怎麼這樣大。他喃喃的念著一手撫著摔疼的臀部一手扶著欄杆站起來。
火氣大是因為今天這種熱死人的爛天氣跟你那個什麼鬼發燒 一‧點‧關‧係‧都‧沒‧有。
好、好。一護舉雙手投降。露琪亞拿著一個褐色紙袋拎起裙角用淑女式微笑跟老闆道再見。
龍貴嘆口氣,喂,我先走了,再見。然後邁開大步逕直地往自己家的方向離去,就當她走了大概十幾步開外時後頭傳來一陣叫喊逼得她停下腳步。

──喂,你小心點,熱感冒很難治的。
啊啊,是囉。反正黑崎醫院不會收我的治療費啊。停止了轉身的念頭,她似笑非笑頭也沒回地直接揮揮手,向身後的人。一護滿意地笑了。或許是自以為是。
身後是蒼茫霏天,大朵大朵的雲塊漸漸堆積在日頭,疊疊層層。
她閉起眼睛,努力的讓自己不要脫軌。
不然,走著走著就回不去了。

6.
欸,你的。
怎麼又是桔子汁?
我也不知道,走過冰箱順手就拿了。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說著。沒辦法,看到你這顆會走路的大橘子就會聯想到桔子汁啊。朽木露琪亞在心中下了殘忍的結論。
瞬間無言,好吧那拜託你以後請順手拿些別的飲料行嗎?
唉那個不重要啦,你看這個,剛出爐的雕魚燒喔!她炫燿似的把自己手中的紙袋舉到一護眼前搖晃。沒想到這裡也有賣,不知道跟屍魂界的比起來哪個好吃。
他接過露琪亞遞來的雕魚燒,咬下去便有濃厚赤豆香溢出在齒縫,很甜,但是不膩。
剛才那個是有澤吧?
難得你認得人。
聽說青梅竹馬很容易成為情侶呢。
……是誰給你少女漫畫灌輸你這種危險觀念的?
她笑了笑聳聳肩說著開玩笑的,低頭咬了一口雕魚燒,唇角有隱不去的笑意。

遠遠的望著道路的盡頭已不見龍貴的身影,四十五度角的斜陽把他們的淡影拉得半長不短。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一護莫名的出聲感嘆。
他把話講在嘴裡含混不清,她站在一旁默然不作聲。
在最初的最初沒有大虛,沒有十三番隊,沒有叛變,也沒有殛刑沒有斬月。
他的生活清淡的像杯中水,只要專注在按時上學,定期被流魂騷擾,偶爾和不良少年打個架,如此規律又單純而澄淨透明。
而後有一滴墨滲入,一層一圈地慢性擴散。
那造成了一些改變,混合了時間遞嬗的速度,有些東西沉澱但有些東西卻從夾縫流失。
而今倍感懷念。
很久以後,他曾沒來由的感到後悔。
他沒有明瞭當時露琪亞沉默的原因,因為他總以為她聽不清。
他也不會知道昨天笑笑著說生日快樂的人會在幾天後的雨夜離開身邊跨越世界的地極。
但那些全是後話。

露琪亞,屍魂界有蟬嗎?
忘了。
是嗎。
是啊。

故人行過了那條道路,闔著雙目任憑水流載浮載沉到未知地,至少我確信那總有一致的盡頭。
如果我先抵達終點,沒有關係你仍可繼續流浪。
只要你記得我在等你。

7.
電話響了。或許是寂寞使然。
織姬柔軟的聲線透過電流滿盈耳內,她欣然地接受這種暖色系的關心。
最近越發地鮮明,那種被稱為靈的東西。隱隱約約的好像有什麼伏流在檯面下,織姬同樣感到異樣。她們不懂,但她確信事情總會有個答案。

按下停止通話鍵前她打開窗戶讓房間透透氣,卻瞥見紗窗外邊有塊褐色著在上頭,伸手一摸,一個晶亮的蟬蛻安穩的躺在掌心。還稍微的帶點溼度,看來才剛蛻殼不久。她小心翼翼的捧著。
那麼,龍貴,生日快樂喲。電話另一端傳來祝福的話語。
猛然驚覺已經過了十二點,已經是七月十七號了。
嗯,謝謝。微笑地道謝然後掛了電話,蟬殼因為手掌的溫度水分蒸發而變得乾而易碎。說起來這只蟬的生日跟她還是同一天。

她把那空無一物的殼鞘擺在時鐘旁邊,指針恰恰的指在十二零五分的位置。
嘿,祝有澤龍貴生日快樂,也祝你生日快樂。

如果從窗子看出去,會有黑色的身影從別人的屋頂上奔過,背上的巨刃閃啊閃地反射皎月的暈光。
可是她一個迴身把自己放倒在床上,軟塌軟塌,好似流沙般地下陷。到現在她仍不知道今天的自己到底是中暑亦或是發燒。

啊,忘了跟他說其實我都是用眼睛找,才不是聽力好呢。低喃,吃吃的笑了。

在那瞬間,她覺得時間的筋脈突兀兀蜷起在房間發灰的霉牆上;然後隨那片片的油漆斑駁地碎裂崩解成千,順著流絡向那陰溝裡的水道而去,一去就沒了盡頭。
So long, my past.
她笑著。笑著笑著也出了淚。
也許明天是個好天氣。


Fin.


大遲到的生日賀,一護龍貴我對不起你們啊哈。
寫到後面已經有點不知道在寫什麼了,捨棄了慣用的寫法結果整篇變的很淺白且對話暴增,刪掉很多情境描寫,結果視角都隨著人物的動作走。
本來只打算寫個小短篇不知怎麼的就變成了這東西,不過也算了遲到的文沒什麼資格發牢騷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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